崇祯皇帝说:愿生生世世莫生帝王家。
是皇室贵裔,便有勾心斗角,黑幕重重的金枝玉孽,骨肉相残弑父诛子都属寻常。曹氏兄弟“煮豆燃豆萁,豆在釜中泣”的血腥典故早已人所尽知,以仁义著称的蜀汉的宫廷史上其实也密布着红色血痕,更不必提彪悍的江东孙氏。事实上,曹丕对曹植还算客气的,虽然一直看着弟弟不爽,但始终没有杀他——曹操有二十六个儿子,就是杀也未必杀得过来——曹操最喜欢的儿子是曹冲,这个天才儿童六岁就懂得利用水的浮力来称象,心地也很善良。曹操的马鞍被仓库老鼠咬破了,管库房的小吏胆战心惊,曹冲得知后便用刀将自己的衣服弄破,满脸郁闷地跑去见老爸,曹操问他,曹冲回答,“我的衣服被老鼠咬破了,人说老鼠咬破衣服会倒霉,所以闷闷不乐。”曹操说,“这是无知无识的人说的,不必相信。”于是曹冲暗派人使管库小吏来请罪,曹操大笑,“这不是什么大事,我儿子的衣服夜里放在身边,还不免被老鼠咬坏,马鞍被咬坏也是正常的。你没有罪,去吧。”
可惜曹冲虽然德才兼备,却少年早夭,十三岁就死了,曹操非常悲痛,甚至对曹丕说,“仓舒之死,对我来说是不幸,可对你们来说却是大幸。”这话听在曹丕耳中,可能是另一番滋味。《魏略》中记载,文帝(曹丕)常言“家兄孝廉,自其分也。若使仓舒在,我亦无天下。”文帝此时已登大宝,他说这话,对小兄弟的微妙感情,可见一斑。
除了曹冲,曹操比较欣赏的几个儿子是曹植、曹丕和曹彰,都是卞夫人的子嗣。曹彰臂力过人,可以手格猛兽,他天赋异禀,长了一把黄胡子,王维曾写诗“射杀山中白额虎,肯数邺下黄须儿”赞美曹彰勇武。曹操亦颇以自己“黄须儿”为荣。到洛阳后曹操得了重病,使驿马往召曹彰,曹彰未至,曹操已经逝世了。曹彰便追问贾逵:“先王的玺与绶,在什么地方?”贾逵回答:“先王已经有了太子。玺绶在什么地方,不是您所应该问的。”
《魏略》还记载了曹彰自己对此事的猜测:“彰至,谓临菑侯植曰:先王召我者,欲立汝也。植曰:不可。不见袁氏兄弟乎!”如果这是真的话,那麼我们便不难感受到曹丕心中对此二弟的猜忌是如何的深。
曹操死后第四年,曹彰进京朝觐,暴毙于府邸中,死得非常蹊跷。《世说新语》里说曹彰是被曹丕用有毒的红枣毒死的,《魏氏春秋》说曹彰求见明帝而不得,坐了冷板凳,被曹丕活活气死的。《世说》和《魏氏》都是出了名的八卦,未可全信,但是曹植为曹彰写的诔词里面,颇有些引人深思的暗示,“孝殊闵氏,义达参商。温温其恭,爰柔克刚……如何奄忽,景命不遐。同盟饮泪,百僚咨嗟。”,“参商”的典故历来是形容兄弟不和的,“同盟饮泪,百僚咨嗟”更是耐人寻味,以曹彰地位的尊贵,死后众人哀悼本是应该的,为什么诸多兄弟和官员只能把眼泪咽下肚里去呢?其中大有深意。
曹彰的下场尚不乐观,就更不必提曾与曹丕展开世子之争的曹植了。晚年的曹植生活困苦,按当时的制度,曹氏郡王不仅不能参与军国大政,连起码的生活也难以保障。曹植的许多文章都有对窘迫生活的描写,在《社颂序》中说:“余前封甄城侯,转雍丘,皆遇荒土……经离十载,块然守空,饥寒备尝。”在《转封东阿王谢表》中又说:“桑田无业,左右贫穷,食裁糊口,形有裸露。”四十一岁那一年,他终于撒手人寰。
其他郡王的处境比他强的有限,也裴松之注引《袁子》中称曹魏诸王“皆使寄地空名,而无其实”“同于囹圄”“王侯皆思为布衣而不能得”。说起来俱是金枝玉叶,谁又看得到繁华背后的陋室空堂,骨肉恩乖?
可这又怪谁呢?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