蜀国余音
“象牙宝帐无言语, 从此谯周是老臣。”蜀国似乎已经灭亡,却还很精彩的挣扎了一下。
惊天巨谋。蜀国已灭,分赃不均的魏军内部却内讧又起。钟会是魏军总帅,却因姜维之故,劳而无动,几乎退军,而邓艾却夺取了大功。钟会是魏太傅钟繇之子,家世高贵,瞧不起卖牛娃邓艾;自己又称“武库”,却功居邓艾之下,论功行赏邓艾当了太尉,钟会只当了司徒(可叹的是,结果两人都没有得到任命书),虽然都位居“三公”,却是太尉压了司徒一头,钟会更加忿忿不平。他本来就有不逊之志,欲图做第二个刘备,他的想法,他亲哥哥钟毓早就对司马昭说了。司马昭一代枭雄,岂会不知道钟会的厉害?但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,为防万一,他带兵十万以支援钟会为名到了长安。
姜维利用钟会、邓艾之隙,决定拉钟会下水。他想先借钟会之手除掉邓艾,诛杀魏国诸将,再杀了钟会,尽坑魏兵,以恢复蜀汉。他还以密书给刘禅:“愿陛下忍数日之辱,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,日月幽而复明。”对姜维的耿耿忠心,我们无法不给予高度的评价,但也只能说,一片热血流错了对象,流给蜀国尚可,流给刘禅实在是不值!
邓艾的性格有巨大的缺陷,一是被困难吓倒不敢攻蜀;二是在灭蜀后却自觉功高颐指气使,大吹特吹——“姜维自一时雄儿也,与某相值(遇上),故穷耳。”被有识之士背地里嘲笑。开始邓艾还能约束部下,但自从他得到重贿免死蜀人恨不能食其肉的黄皓后,蜀人为之侧目。他甚至忘乎所以到不听司马昭的指挥,为了稳定降地局势,历来征服者都是不允许投降者再居原地的,可邓艾却说宜权停留刘禅在蜀,甚至他还越权定计“以为可封刘禅为扶风王”。司马昭得报大怒,派监军卫瓘警告邓艾:“事当须报,不宜辄行。”可是邓艾死不悔改,触动了司马昭最为敏感的神经,动了杀机。
钟会的父亲钟繇是大书法家,他的书法也非常出众,仿书只是雕虫小技。他利用司马昭对邓艾的不满,在剑阁拦截了邓艾的章表,并伪造了一封邓艾的奏章,语句悖傲,以激怒司马昭。他又毁了司马昭的回书,亲手作伪书以疑邓艾。接着,又联络和邓艾不合的胡烈、师纂等,诬告邓艾欲图不轨,司马昭下诏派卫瓘捉拿邓艾。邓艾被捉时正梦周公,口吃的邓艾如梦初醒,“有口难辩”,仰天长叹:“艾忠臣也,一至此乎!白起之酷,复见于今日矣。”可叹邓艾至死是糊涂鬼,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!
邓艾被捉送洛阳,钟会实力大增,野心勃发。他已经把伪降的姜维当作腹心,密谋复国的姜维撺掇他利用郭太后国丧之机大杀魏军将领。不料谋泄,钟会、姜维等全部被魏军所杀。姜维死后被剖,胆大如斗。钟会死后,邓艾的部下马上去追其囚车。但卫瓘怕对自己不利,就令田续在绵竹杀了邓艾父子。邓艾的死无非是为“飞鸟尽,良弓藏;狡兔死,走狗烹”的千古名言再增加了一个故事而已。
刘禅出丑。灭蜀后,司马昭为了稳定局势,分益州为梁、益二州,次年三月还把刘禅给迁到洛阳,封为“安乐县公”(这个称号对刘禅来说倒是恰如其分的)。愿意跟随刘禅的只有尚书令樊建、侍中张绍、光禄大夫谯周、秘书令郤正、殿中督张通几人,其中谯周到了汉中就因病不能前行了。
郤正和姜维的关系不错,他与黄皓只是周旋并不阿附,前后经三十年,黄皓从微至贵,操弄威权,郤正既不为他所爱,亦不为憎,所以一直官不过县令。在洛阳刘禅幸好有抛妻弃子的郤正相导,《三国志》称刘禅“举动无阙”,可是我们通过“乐不思蜀”可知全然不是因为刘禅是陈寿曾经的君主,所以良史陈寿也不得不忍住亡国的悲痛为他粉饰。这时刘禅才慨然叹息,恨知郤正之晚。郤正天天在内朝,那时刘禅干嘛去了?所以我们不能不骂刘禅的该死,“船到江心补漏迟,书到用时方恨少”,怨天尤人的人,只配这种结局。
好死不如赖活。这样的“安乐”日子“安乐公”居然还过了七年,于泰始七年(公元271年)死于洛阳,终结了其“扶不起”的一生。
关于刘禅的故事还没有完。他一死倒是彻底的无忧无虑了,可历史还要戏弄一下他。作为匈奴人后裔的刘渊反晋,却尊蜀汉为先,还把刘禅追谥为“孝怀皇帝”(可惜无人承认)。历史老人的玩笑开得是越来越大了:匈奴人是刘邦的死敌,却由匈奴人改姓为刘来继承汉朝;他们也是榆木脑袋,尊谁不好,偏偏尊“二世宝”刘禅为汉怀帝?难怪这个朝代也是个只有十一年寿命的短命王朝!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