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国分立尽管不过百年,倒也精彩纷呈。其中“涌现”出的诸多天之骄子中,东吴末代皇帝孙皓虽然不是最出名的,但一定是最有趣的一位。孙皓的有趣,不在于出过编排了几个黄色笑话,或者拍了几张艳照,因为这些对他来说,简直是微不足道的。甚至,我们可以很负责任地说,孙皓同志,绝对堪称人类进化史上一朵荒淫的奇葩。
当然,我们还是先来了解一下这朵奇葩是如何盛开的。其实,孙皓的上位,本就是一件有趣的事情。翻开孙皓的简历,我们大致知道:孙皓是孙权的孙子,废太子孙和的儿子。按道理说,这样的资历是轮不到做皇帝的,可问题出在了东吴大帝孙权身上。原来,孙权这人,不仅上位的时间早,而且命足够长,这位同志在东吴整整执政五十余年,驾崩之时已近七旬。
对于一个集权的封建机构,一把手命长不一定是件好事,老人政治迟早要出问题的。晚年的孙权,竟患上了“被迫害幻想症”,最后把刀子对准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们。如此一阵折腾,到了孙权驾崩之时,“阿哥”们凋零得也差不多了,所剩的经过此番恫吓,生命倒也脆弱不堪,此后经历了孙亮、孙休二朝,在位时间总和也不过孙权的一个零头。
吴景帝孙休的驾崩,给东吴朝廷中的元老们出了一个难题:先皇遗孤嗷嗷待哺,而吴国此时国际政治环境已经十分糟糕了。亲密盟友蜀汉已被北方资本收购,曹魏集团也即将面临司马氏的资产重组,“元老会”的几个成员,坐在一起一个商议,曹魏、蜀汉的衰亡,恐怕和国主羸弱是脱不了干系的,不妨立个较年长的君主,也不失权宜。于是几个“委员”们一个闭门会议,身为废太子长子的孙皓就糊里糊涂地被推上了皇位。
据《三国志》记载,孙皓从“元老会”手里接过聘书的时候,倒也毕恭毕敬地低调了一把。也是,自己孤身从藩国来到中央,不摆正心态恐怕是混不下去的。默默地给朝廷老臣们端茶递水,默默地开仓振贫抚恤人民,默默地把宫女和珍禽异兽“放生”宫外。在一年的政务考察期里,孙皓知书达理,比如给朝中年迈老人让座、扶路上跌倒的老太太过马路等。如此谦谦君子,自然赢得了元老们的交口称誉(“一时誉为令主”《三国志》),纷纷在年度考核评议表上打上红红的“优”。如此一番,这位“预备皇帝”终于“转正”了。
在公务员队伍里,转正意味着捧上了铁饭碗。当然,对于皇帝这个高级公务员职务,恐怕也是适用。至少,孙皓是这样认为的。屁股稍稍坐稳了江山,孙皓终于展现“率真”本性,再也不愿忸怩谦让地扮演“五好青年”,一秒钟玩“变脸”,乐此不疲地开始了荒唐的奇葩之旅。
孙皓开出的荒唐第一单倒是很有意思:俸禄二千石以下的公务员,必须下基层劳动。按照汉代规矩,二千石可为郡守(东吴官制恐怕也是如此),官职相当于现代的省长。也就是说,省长以下的公务员,必须下基层劳动。本来,当官的平时作威作福惯了,出去体验一下生活也是可以的。可遗憾的是,公务员们下基层,倒不是要为人民服务,而是给孙皓盖房子。
原来,我们的孙皓客串扮演了一年“乖乖男”,非本色演出终于还是把这个孩子给憋坏了。我来京城是来做皇帝的,皇帝总要有皇帝的范,如此蜗居深宫成何体统(孙权提倡简朴,因此皇宫规格不算大),心中忿忿的孙皓,忽然有天夜里睡不着,对着星空喊道:“我要住大房子”。皇帝要住大房子,手下们自然要配合,《江表传》是这样记载:“皓营新宫,二千石以下皆自入山督摄伐木”。官民一家亲,砍树大家来,这场专项运动虽说开展的如火如荼,可是毕竟不太环保。不仅不环保,而且废体力,当官的平时拿本杂志泡泡茶,倒也自在,可一天到晚蹲在在太阳底下,绝对不是办法。不久,有人就有意见了。
有人有意见了,怎么办?自然要向上面提,提的报告,自然到了元老们手里。元老们在公务员队伍里,作了个民调。低迷的民调数据出来,元老们急了,这个皇帝可是我们几个人开个闭门会议选出来的,挑来选去,竟选了这般一个荒唐皇帝,这不是抽自己的耳光嘛。读书人都是爱面子的,何况还是拿着国家高等职务津贴的读书人,这个面子恐怕是丢不得。于是,元老会的老同志们一个商议,喊上一些中层干部,拉了个声势,给孙皓递上了一份百人签名的行政建议书。
建议书呈上去了,政治老人们倒也回家安心地泡了口茶,只等着这个新皇帝能够表个态认个错,再给个台阶一笔带过倒也皆大欢喜。可是,他们错了。我们的孙皓同志,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好说话。通读了一遍建议书,孙皓火了,心中暗骂道,你们这帮酒囊饭袋,干着农民工的活,却拿着公务员的高工资,居然还指指点点说三道四。看来,领导是很生气的,那么,后果自然很严重。作为帝国的唯一领导人,孙皓终于亮出了第二张牌。
当然,亮牌是要讲究艺术的。这黑名单上,可有百来号人,打击面太大恐怕也不好收拾。不过,这对于孙皓这位天才皇帝来说,根本不成问题,因为他懂得什么叫杀鸡给猴看。说来也巧,当时的中书令贺邵恰好中风,口不能言。孙皓脑筋一转,便派人把贺邵给抓上了朝堂,安插了一个罪名:潜伏在东吴革命阵营里的反革命头子。
元老们一看这架势,傻了,也顾不上摆架子了,纷纷进言道,贺邵口不能言,怎会是反革命呢。孙皓一听,摊了摊手,疑惑道,对啊,这老家伙,怎么不说话啊?不说话怎能证明不是反革命呢?打,打到说话为止。于是左右一个上前,架起贺邵,一阵耳光噼啪响起。如此折腾几个时辰,贺邵依然迟迟“不肯”开口表态,见此情形,孙皓“急了”,喊道,说话啊,平时不是挺能说嘛。喊话间,一记耳光又已拍上。
一出血腥“耳光秀”过后,官员自然噤若寒蝉,至于那位可怜的贺邵,被榨干了“剩余价值”,竟也没了生路,索性要了脑袋,丢掷荒郊野外。当然,耳边少了唠叨的孙皓,私人会所越盖越大,公费开出的支票也越来越大(“破坏诸营,大开园囿,起土山楼观,穷极伎巧,功役之费以亿万计”《江表传》)。不过,对于逐渐有了“见识”的孙皓,烧钱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性质,也许,杀人更是一件乐事(看来贺邵没有白牺牲。这位老同志用自己的鲜血,培养了孙皓前卫的兴趣)。
据不完全统计,孙皓执政十数年间,收集的人头成百上千:会稽太守车浚因发扬慈善事业被杀、司市中郎将陈声因和“马子”吵架被杀、侍中韦曜因不会喝酒被杀、常侍王蕃因太会喝酒被杀,甚至连支持孙皓上位的“元老会”成员濮阳兴、张布等人,也因一言不合上了断头台,至于后妃、宫女、内侍等,只要稍不合心意,剥去面皮,挖凿眼睛,扔进水里化成浮尸,自然也成了家常便饭。
当然,杀人的心都有了,淫荡还会远吗?折腾完房子,收集好人头,孙皓终于开始“关怀”裤裆里那些小事了。为了满足自己的淫欲,孙皓强令官员在民间撒网捕鱼,广抓美女,同时,为了避免“裸官”,即便是省级干部,每年都要把自己女儿的资料注册在案(看来,领导也不是好当的),并且修改婚姻法,每年都要有政府牵头,办一场选妃秀,只有选不上的剩女,才允许出嫁。大赛成功办了数年,东吴后宫的女子,竟有好几千人。
不过,盖盖房子杀杀人泡泡妞的,这对于封建时代的皇帝而言,也许还不算太荒唐,可孙皓接下来上演的荒唐秀,套用现代的话来形容就是:这家伙要逆天了。《江表传》是这样记载的:东吴丹杨有个叫刁玄的外交官,一直寻思能往上发展发展,可苦无机会,后借着国外考察的机缘,带回了已死了数十年的司马徽老先生曾发过的一条微博:“黄旗紫盖见于东南,终有天下者,荆、扬之君乎!”司马徽可是当年举荐诸葛亮的世外高人,孙皓自然知道,既然老先生都说了,将来一统国家的真命天子在荆、扬一带,这事肯定靠谱,孙皓寻思至此,一个离奇的主意已经落定。
孙皓这个雷厉风行的皇帝,顺了刁玄的考察报告,给了四字批示:马上就办。经过一阵张罗,孙皓下载了司马徽的微博,打印了一份证书,盖上东吴自制的公章,招呼上老娘妻儿爱妃以及一大帮亲戚朋友,兴致盎然地前往洛阳受命。(“即载其母妻子及后宫数千人,从牛渚陆道西上,云青盖入洛阳,以顺天命《江表传》)”。可遗憾的是,天公却不作美,竟下起了“浩浩荡荡”的大雪,于是,浩浩荡荡载着这位理想主义者的队伍,伴随着兵士们载道的怨声(看来干苦力的,境界就是不够),终于在晋吴边界,消停了下来(当时曹魏政权已被司马氏取代)。
尽管孙皓同志的逆天表演秀,最终败给了天气。但我们不禁还是埋怨起司马徽:老先生你也太不厚道了,过早就暴露了这位东吴天子宏大的人生观,加速了这位天才的人生进化,藉此开出了如此奇异的花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