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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三国人物评传之——田畴传

     作者:王天顺 来源:《三国人物评传》

      在官渡之战前后,黄淮地区一大批豪强地主和士族名士相继投向了曹操一方,帮助曹操统一了北方,为曹魏立国奠定了基础,把历史朝三国鼎立的方向推进了一大步。这些拒袁投曹的人物中,有一位兼具豪强与名士双重身份的人,就是田畴

      一、胆识过人的青年使者

      田畴(公元169-214年),字子泰,右北平郡无终(今天津蓟县)人。喜读书,善击剑。他青年时期,正值黄巾起义失败后,各地大小军阀趁机扩充实力,火并不已;有的豪强地主则筑坞自保,逞雄一方,东汉政权名存实亡。田畴的家乡属幽州辖区,幽州牧刘虞是汉室宗亲,颇有“勤王”之志。他与拥兵自重的公孙瓒不和,又曾经开罪于韩馥袁绍等军阀,感到处境孤危。他想派人到长安朝觐皇帝,但因干戈扰攘,使命艰难。左右的人推荐二十六岁的田畴做使者,刘虞就备礼召请,任命田畴为从事,配备了出行的车马。临行前,田畴向刘虞建议:“现在道路阻隔,强盗纵横出没。若打着出使官员的旗号,将会被人指名道姓,传扬开去。请允许我以私人身份出行,可望到达长安。”刘虞应允。田畴回去,挑选家客和勇壮青年二十人组成骑兵,刘虞亲自送他们上路。

      田畴等人没有照常往南走,而改道西面的居庸关,出塞沿北山(即阴山)直奔朔方(今内蒙古五原城),然后,由小路抵达长安,呈上了刘虞的表章。“朝廷”下诏拜田畴为骑都尉,他固辞不受。“朝廷”高度评价他的忠义,太尉、司徒、司空三府同时征辟,他都不就。得到“朝廷”批复,立刻驰回。可是,田畴尚在归途中,刘虞已为公孙瓒所害。田畴到后即祭奠拜谒刘虞之墓,在墓前陈发“朝廷”封赠的诏文。公孙瓒闻之大怒,悬赏捕获田畴,责问他为什么径自去哭刘虞之墓,不送诏文给自己。田畴并不畏惧,反而指斥公孙瓒“杀害了无罪的长官,又与其僚属结仇。这样行事,燕赵之士都将跳东海自杀,岂有忍辱屈从于你的吗?”公孙瓒囚禁了他,后经人劝说,才予以释放。

      二、率族自保的一方豪帅

      田畴回到家中,率领全宗族和外姓依附者共几百人,迁徙到徐无山(在今河北省玉田县东北二十里)中,营建深山险要处,择平敞之地而居。田畴亲自耕作奉养父母。百姓逃难来归附,数年间多至五千余家。大家一致推举田畴主持众人之事,他倡导立公约加以管束,规定处罚相杀伤、犯盗窃以及打官司的办法,包括死罪、抵偿等法令二十余条。又制定婚嫁礼仪,兴办学校。颁布施行后,地方安静,至于道不拾遗。这样,田畴便成为拥有部曲的一方豪帅。他的威信远达于乌丸、鲜卑等少数民族,他们各派翻译和使者送来贡品和礼物。田畴均安抚接待,教他们不再抄掠。袁绍也想拉拢利用他,屡次召请,授以将军印。袁绍死后,其子袁尚又召请,田畴始终不去。

      三、善辨大局谙熟军事的有识之士

      公元207年,曹操率大军北征乌丸,未抵无终先派使者请田畴出山,又命他的军谋掾委婉致意。田畴命部下快去整理行装,唯恐向曹操报道迟了。这是因为他早已打定了投曹的主意。在此之前,好友邢颙曾告诉他,要先行一步,投曹去做一番平定天下的大事业。田畴就赞他是“民之先觉”。当时有势力的豪强和有名望的士大夫都在观测政治风云,决定自己的去就。稍有眼光的人,大都看出袁绍非托身之主,因为“绍貌宽而内忌,任人而疑其心”(《荀彧传》)。连袁绍的部下,如荀彧、郭嘉许攸张郃等,都先后叛归曹操,尤其是官渡之战后,客观形势已经不允许田畴在观望等待了。

      曹操任命田畴为司空户曹掾,让官员带领来见自己,向他询问军事。经过交谈,曹操说:“这样的奇才不是我可以使唤的官员。”于是,举为茂才,拜为蓨令,随军顾问。时值夏季多雨,滨海低洿积水,道路泥泞不通。乌丸又在山上拒险扼守,大军不得前进。曹操感到很棘手,问田畴有何良策。田畴说:“这条路常有积水,浅处不通车马,深处不载舟船,困难已经很久了。北平郡的旧治平冈,县境有著名的卢龙道,由此道出卢龙塞,可达乌丸首领蹋顿驻扎的柳城。自光武帝时,通柳城的路已塌陷不通,至今近二百年了。不过有隐蔽小路,可以摸索前行。目下,乌丸会以为大军到无终,遇阻而退,因而防守松懈。如果我们悄悄回军,从卢龙口越过险峻的白檀山,进入无人地带,路近而便。趁其不备,突然袭击,一战可以取下蹋顿的首级。”曹操采纳了这个计策,下令退兵,在水侧路旁的大树上题字作了标记:“现在暑热,路不通,等到秋冬再进军。”蹋顿派出的侦探骑兵看见标记,信以为真。曹操命田畴率部曲为向导,上徐无山,出卢龙塞,过平冈,登上白狼堆(即今白鹿山,在辽宁喀喇沁左冀蒙古旗自治县东境)。曹军距柳城二百里,乌丸才惊奇地发现。这时,袁绍之子袁尚已败投乌丸,遂与蹋顿率兵前来迎战。曹军阵斩蹋顿,袁尚和少数溃兵逃到辽东太守公孙康那里,也全被杀了头。

      田畴献策袭破乌丸,是他对曹魏,也是对历史做出的最重要的贡献。乌丸本是汉代一个强大部落,汉初,曾被匈奴破灭其国。后乌丸反抗,与匈奴战争。公元前78年,汉朝的大将军霍光派度辽军范明友追击匈奴,趁乌丸战后疲弱,加以袭击杀戮。乌丸自此与汉结仇,数次攻入塞内。东汉初,大批乌丸部众虽内附,但时叛时服,整个北部边境常受侵扰。尤其是当年内附而移居辽东、辽西、北平三郡的乌丸部族寇略这三郡更厉害。东汉末,乌丸各部以蹋顿为首的一支最强悍,蹋顿率三郡乌丸,袁绍曾结其为外援。袁绍官渡败死,袁尚率残部投乌丸。曹操袭破乌丸,彻底消灭了袁氏残余势力,肃清了边境,稳定了新占领区的局势。他南下与刘表刘备孙权等争天下,就没有后顾之忧了。因此,田畴的献策,确为曹操立了大功。同时,由于消除了三郡乌丸的侵扰,那里的人民得以安宁而发展生产。

      四、立功辞爵的名士风度

      曹操破乌丸,论功行赏,封田畴亭侯,食邑五百户。田畴认为自己率族入山本为避难,志向和名节上未显扬,以小功图大利违背他的初衷,坚辞不受。曹操理解他的心情,允许他辞去爵赏。

      公孙康送来袁尚的首级,曹操下令:“三军有敢哭之者,斩!”田畴以为袁尚曾召辟过自己,便去吊祭,曹操也没有过问。田畴将家属及族人三百余家迁到曹操的大本营邺城。曹操赐予车、马、谷、帛,他全部散给族人故旧。后来曹操追念田畴功劳特殊,后悔自己当初允许他辞去封爵,是成全一人的名节,而损害了臣子必须服从君主任命的的大法。于是,又要以原爵封他。田畴上书陈情,以死自誓。曹操不许,要带他到皇帝那儿直接拜爵,前后四次,他仍不肯受封。纠察官员弹劾他洁身自好而违背臣节,只图博取美名,应该送官处以刑罚。曹操为慎重起见,把此事交由曹丕与大臣们广泛讨论。曹丕等人认为,最好不要强迫他受封,而表彰他的节操。曹操又让夏侯惇劝其受封,田畴知道来意而不说话。夏侯惇在他那里住了一宿,第二天临别,抚摩田畴的肩背,恳切地说:“田先生,主上如此殷勤,难道你不念这一片好意吗?”田畴说:“我岂能卖卢龙换取爵禄吗?您是了解我的,犹来强迫,若不得已,请让我自刎在您面前,以明心迹!”夏侯惇只好回去复命。曹操知道田畴不会屈从,就拜他为议郎。公元二一四年,田畴四十六岁,病卒。到底没有接受封侯之赏。

      田畴的辞爵行为,说明东汉士大夫好尚名节的遗风犹存。有的人宁弃高爵厚赏,也不愿被时论物议。田畴就是这样。他在徐无山中,曾受乌丸的贡物和礼品,后来又献计袭破乌丸,如果再接受封赏,就是“卖卢龙之塞易赏禄”的不义行为,“名士”是不能做这种事的。田畴为刘虞出使长安,受公孙瓒威逼而不屈,就已获得了很高的声誉。袁氏父子屡召而不往,又抬高了他的身价。投曹后立功辞封,被曹丕比作“子文(楚令尹)辞禄,申胥(楚大夫)逃赏”,在田畴看来,这美誉胜过亭侯的价值。这就是所谓“名士”的风度,在东汉是一种社会习尚。田畴吊祭袁尚的首级不无钓誉之嫌。裴松之认为,致使袁尚丢了脑袋的田畴,既然知道袁尚是贼,为什么去吊?如果因为他曾召辟过你,有君、臣之义在,则不应为人主谋害他丧命(见《田畴传注》),批评田畴“此举止,良为进退无当”。田畴作为一个“名士”,确实具有高风亮节,而“名士”好“名”过分的癖性,又使他难以脱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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